计都吾妻

帝都与狗不得入内

缘错 3

陵沫到天玑已有月余,可蹇宾却一再推迟大婚的日子。只是将她安排着住进王宫中一处不太繁华,也并不落寞的宫殿中。

两人初见时,天玑群臣俱是为她的容颜倾醉,而陪嫁的天璇人更是为他的样貌惊叹。好一对郎才女貌!只有齐之侃不知为何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有些刺目。

陵沫亦是欣喜不已,虽是为国来和亲,可此刻却很满意眼前之人,偏蹇宾只是淡淡一笑:“远道而来辛苦了,齐之侃,送公主下去休息。”看似关切的一句话,却满是疏离。陵沫心底一沉,面上却挂着得体的笑,乖巧的盈盈下拜:“是。”

那个叫齐之侃的近侍送她去的宫殿,那时月光洒下,铺满了看似繁华实则寂寥的宫殿。陵沫忍不住轻叹口气,似乎已经看清了未来的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凄凉的处境。

前面的人停下脚步,陵沫疑惑的抬头,齐之侃转过身:“公主也不必哀伤,王上天性冷淡,并不是刻意怠慢。”

银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,一身白袍更显儒雅俊秀。陵沫现在才发现齐之侃竟也是这般英俊!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有一双明亮清澈而又充满自信的大眼睛,薄唇微抿,自带贵气,竟然让人生出几分压迫感。

心猛的跳漏了一拍,陵沫红着脸淡淡一笑:“多谢。”

齐之侃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便接着带路。

看着前面那抹潇洒坦然的背影,陵沫的心久久不能平静,发现自己陷入了更深的沼泽中:注定为王的女人,却恋上了一个死士。

已是秋末,天气也一天冷过一天。蹇宾却忽然提出要去打猎,且不顾大臣的反对,下了朝收拾妥当就直接带人走了。

虽秋末已无甚可猎,可王家猎场一向管理的很好,所以收获倒也颇丰。正要满载而归时,不速之客却降临了。

也怪蹇宾大意,没料到会有刺客。所以此次随行的人并不多,而刺客却人数众多,显然是有备而来。

敌强我弱,侍卫们接二连三的倒下,蹇宾和齐之侃也渐渐体力不支。“快护送王上回宫,我来断后!”齐之侃正与刺客搏斗,头也未回的对剩余几个侍卫大喊。

可蹇宾却是不肯走,冷然道:“哼,本王难道会怕这几个刺客么?走什么!”他只是不愿单独留下他的小齐,纵使小齐武艺高强也不行。

“王上!”齐之侃一声惊呼,奋不顾身扑向他。

这一下蹇宾没有防备,眼睁睁的看着齐之侃为了保护自己左肩绽开一道血口。

“小齐!”蹇宾不再顾忌,一把抱住齐之侃,眼瞬间变得通红,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,挥剑便斩了那名该死的刺客。然后搂着齐之侃翻身上马,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:“小齐别怕,本王这便带你去见医丞!”

一声小齐几乎让齐之侃落泪,他忍痛道:“王上,还是您先走吧,属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,还可以再抵挡一阵。若两人共乘一骑,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来了。”

“说什么傻话!”蹇宾低头蹭了蹭搂着怀中人的发:“我们要一起离开。”

可身后的敌军确是紧追不舍,终于将他们逼到了悬崖边。

蹇宾叹口气楼紧齐之侃的腰:“小齐闭上眼抱着我,我们从这里跳下去。”

乖乖的闭上眼,风从耳边疾驰而过,齐之侃觉得自己似乎是撞到了什么,很痛。然后就感觉到在往下坠。王上这个大笨蛋,一直紧紧的抱着自己,甚至在跳下崖前一刻脚猛的一蹬崖壁翻到他下面,是准备给他当垫子吧?

可没那接触纵齐之侃再不愿也翻不回去了,忽然觉得,就这样死了,死在这个人的怀里,也未为不可。

睁开眼,想将那人的样子永远的印在心间,却看见蹇宾一把拽住一根半山腰上的藤条。然后荡进了一个山洞,重重摔向地面,蹇宾还不忘小心地护他在怀。

来不及呼痛,蹇宾立马从地上起来,一把扶住齐之侃:“小齐怎么样?没摔倒吧?可有受伤?”

“属下无事,王上呢?”齐之侃也仔细的查看他的每一处,声音略微哽咽:“王上倒是成了属下的肉垫了。”

蹇宾温柔的抚了下他的脸,却在看清他的左肩后慌忙起身,撕下大片衣料为齐之侃包扎:“小齐在这里别乱动,我去找些止血治伤的草药来!”

齐之侃一把拉住他:“王上要去哪找?这半山腰上危险。对了,王上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?”

“上次打猎时父王告诉我的。那次你不在,我本想下次告诉你,可谁知竟会隔了四年不曾打猎。放心,我熟悉这里,找药很容易。只是你不许再动了,血还没止住呢,我速去速回。”

果然不出十分钟,蹇宾就兜着草药回来了。将草药磨烂后立马要为齐之侃敷,蹇宾小心翼翼地褪去齐之侃左肩的衣物。当那条血口出现在眼前时,他心疼极了,不禁咬牙道:“你这个笨蛋,谁叫你替我挡了!”

齐之侃有些恍惚,又想起那年他初次上战场受伤回来后,蹇宾亲自替他包扎,也是这般数落他的:“你这个笨蛋,就不会躲着点吗?躲不过就跑啊!”

蹇宾没注意到他在想什么,只是小心翼翼替他上药包扎,然后才坐在了一旁慢慢的调整自己的伤,刚才摔的那下真的很重。

“王上你没事吧?”齐之侃一脸焦急想要上前查看。

“别乱动,小心伤口。我没事,一点点轻伤。”蹇宾立马抬手摁住齐之侃。

齐之侃只好乖乖点头不再动:“王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?怎么回去?朝中大臣该是急坏了。”

蹇宾胸有成竹的笑了:“不急,刺客们现在应该还没离开,我们出去无疑是自寻死路。反正这洞中也有些泉水野果,草药更是现成的,倒不妨在此休养两天,正好我借机也测测人心。”

又勾起抹阴冷的笑:“呵,天权天枢这就按耐不住了吗?好啊,尽管来试试。看我天玑可能应对!今日他们对小齐做的,我他日必定百倍偿还!”

如此俊美的人嘴角却挂着一抹阴冷的笑,齐之侃只觉得很陌生,不过三月,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?测人心?呵,看来是不信任任何人吧?不然为何齐家会被灭门?

见齐之侃又低下头不发一言,蹇宾叹了口气:“小齐说到底还是恨我的。也对,是我该死,一道错误的指令损军十万,又让齐父替我担了这大罪,小齐……”

“王上别说了,都过去那么久了。”齐之侃淡淡的打断他。

蹇宾抿唇久久地注视着齐之侃,终是叹口气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不语。

简单的吃了些野果又喝了点泉水后,天也黑透了,月光沿着洞口射进来,形成一个大扇形光影。抬头望去,竟是形容不出的美。

可美是美,毕竟是深秋且洞中又有些潮湿,两人皆是觉得寒气逼人。

“小齐坐过来,这儿避风,温暖些。”蹇宾勾唇,好看的桃花眼温柔的看向齐之侃。

虽有些犹豫,可齐之侃还是靠了过来,在离他三尺远的石头上坐了下去。

蹇宾叹口气开始褪自己的白袍,然后起身将外袍披在了齐之侃身上。

“王上,这万万不可!”齐之侃慌忙要起身闪躲。

蹇宾却一把将他摁住:“不要乱动,你身上有伤,不过是一件外袍,你好好披着就是了。”

“不行!这样的时节,王上也冷,怎可再给属下一件外袍?王上快穿上。”

“那这样好了。”蹇宾一脸正经的将齐之侃揽到怀里,却注意这不碰到他的左肩,只让他右肩靠在自己怀里。然后将外袍披下,两个人就都盖住了。

整个人几乎都到了蹇宾怀里,齐之侃的脸倏地红了:“王上,不必了……还是王上自己披吧。”说着想要挣开。

“小齐怎么像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?都是男人怕什么,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蹇宾搂的更紧了些。

齐之侃的脸却不争气的更加红了,听着蹇宾的心跳,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。

“怎么了小齐?是我搂的太紧了吗?”感觉到齐之侃呼吸好像有些急,蹇宾慌忙松开了些。

齐之侃没有说话,却将脸埋在他怀里,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窘相。怎么了这是?莫非是这三月来与王上关系太过冷淡,所以突然的靠近才令自己不知所措?没错,定是如此。

果然是温暖了许多,蹇宾抱着齐之侃低下头舒服的蹭了蹭:“我好久没这么抱过小齐了。上次抱小齐还是父王离世那天,那时下着雪,又是月夜,塘中都结了冰,我一个人站在那儿,真的是好冷啊。我说‘父王走了,从此只剩我一人了。’小齐就褪下自己的外袍给我披上,对我说‘不,阿蹇,你还有我。’那是我第一次哭,我抱着小齐哭了好久。小齐,你知道吗?那天我多想随父王一起去了,可不行,因为还有小齐,我的小齐还在我的身边。”

听他低声诉说着他们的往昔,齐之侃也湿了眼眶,禁不住伸出手回抱着他。

蹇宾有些惊讶,满是感动。却不敢再说什么,怕齐之侃又收回他的龟壳中,对自己不闻不问只是淡漠的回答,只是恭敬的疏离。

这仿佛是个梦,太过美好飘渺,蹇宾几乎不敢相信。

小心的抱着齐之侃,期盼着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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